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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学,顾名思义,就是研究经典之学。而此经典,历史上又专指儒家经典。儒家经典是儒家思想的载体,所以,经学自然也就属于儒学,而且是最基础和最纯正的儒学。
经学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孔子。孔子定六经,即《诗》、《书》、《礼》、《乐》、《易》、《春秋》,不仅自己研习之,而且以之为教材,开创了使经典为社会服务的经学学术。而这些书之所以称为“经”,是因为它们是被人们常相传授,有较强的生命力。秦火以后,《乐经》亡佚,西汉以五经立于学官,经学正式成为官方学术。东汉人加《论语》、《孟子》,已有七经之说。到唐代,《三礼》(《周礼》、《仪礼》、《礼记》)、《三传》(《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穀梁传》)以及《论语》、《尔雅》、《孝经》皆被立为经,共为十二经。宋代又添《孟子》,遂定型为《十三经》。当然,宋代以后官方所重视的,更是《四书五经》,但也在《十三经》的范围之内。经典范围的扩大和不同时代对经典的重视程度不同,反应了这些经典对当时社会政治所具有的现实意义。
《十三经》作为儒学的基本典籍和中华文化的的原典,其中蕴藏了丰富而深刻的思想,保存了大量珍贵的史料,是古人信奉的治世之道与人生教材。虽然其部分内容因难以理解而充满争议,但却是包括解释宇宙秩序、政治、道德规范甚至日常生活等等一切的准则和正当性的来源。正如章学诚所说:“六经,皆先王之政典也。”1可见它们本来就是中国古代政治文化的载体。所以,经学也就成为“中世纪中国列朝的统治学说”2。历代学者通过对经书的再阐释,来逐步完成其意识形态的重建。故而,经学成为自汉代以来重要的官方学术活动,成为中国古代学术文化的主体和正统。经学的发生发展,对中国古代哲学、史学、文学、艺术等之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在古代社会,经学不仅承载着意识形态的功能,而且也是中华文明传承和创新的一种重要形式。因为经典中具有普世意义和体现中华民族精神的内容,所以至今仍有积极的意义和价值。自上世纪八九年代以来,经学研究逐渐复兴。在现代化与传统文化对立逐渐淡化的今天,经学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也具有巨大的意义。因而在继承与发扬中华文明的过程中,经学的积极意义有待于我们深入发掘。
经学的内容,除了校订经典的词句,阐发经典的义理,研究既有的经学研究成果之外,还包括对有关儒家学者的研究,就是研究他们本人的经学,从中发现他们对经学的贡献,汲取他们研究经学的经验,从而更好地研究经学与中国传统文化,促进学术文化的发展与繁荣。
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无一不将习经典、治经学视为安身立命之本。他们小则以之修身、齐家,大则以之治国、平天下。而历史上的大儒,几乎无一不以经学而显其身,又几乎无一不是因经学而对国家社会有所贡献。韩愈,正是这样一位为世人之师的大儒。
历史上,韩愈以其文学成就彪炳史册,“无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韩愈均以其散文而著称于世。然而他的诗名使他跻身于唐代问答诗人之列。”3他反对骈体文,提倡古朴精炼、随意长短的散体文,主张文以载道,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和主力军,且成就突出,颇得后人称赞。刘禹锡在《祭韩吏部文》中赞其为“手持文柄,高视寰海”,誉其为“三十余年,声名塞天”,更是崇其为“一字之价,辇金如山”4。李翱在《故正议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赠礼部尚书韩公行状》中亦曰:“(韩愈)深于文章,每以为自扬雄之后,作者不出,其所为文,未尝效前人之言,而固与之并。自贞元末,以至于兹,后进之士,其有志于古文者,莫不视公以为法。”5后人亦是对其称赞有加:“愈所为文,务反近体,抒意立言,自成一家新语。后学之士,取为师法。”(《旧唐书·韩愈传》)“韩氏之文、之道,万世所共尊,天下所共传而有也”(《记旧本韩文后》),“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新唐书·韩愈传》)韩愈也因此而声名显赫、光耀千古。
事实上除了文学上的巨大成就之外,韩愈也是唐代乃至中国儒学发展史上贡献卓著的经学大师。他对儒家传统经典有着深厚的感情,对经学传承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他立足于时代,更加理性的对待经典,借经以传道,也更创造性的诠释经典,形成了其特有的治经方法,奠定了其在中国经学史上特殊地位。
韩愈事迹,新、旧《唐书》本传皆有记载。韩愈著文,被其门人李汉编写成《昌黎先生集》,成为韩愈研究的主要资料。此后,学者又不断的对此文集进行研究,包括系年、校注、版本校勘及补注等。年谱以宋洪兴祖的《韩子年谱》最为周详。今人钱仲联著有《韩昌黎诗系年集释》,亦比较科学和完备。为韩集作校勘或补注的,主要有宋代的方崧卿、朱熹,清代的陈景云、王元启、沈钦韩、方成及徐震。此外还有宋魏仲举的《五百家注音辨昌黎先生文集》40卷、《外集》10卷,对韩愈思想介绍比较完善;南宋时期廖莹中世堂本的《昌黎先生集》《外集》《遗文》最为通行;清代顾嗣立、方世举亦各有诗集单行注本6。
随着学术界对韩愈思想的逐步重视,目前学术界研究韩愈的成果,可谓层出迭现、异彩纷呈,更在九十年代后成立了韩愈研究会,决定每两年举办一次韩愈学术研讨会,同时编辑出版《韩愈研究》丛书,并在周口师院学报开辟“韩愈研究”专栏,更是推动了韩愈研究的热潮。
但是,纵观众多研究成果,其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韩愈诗歌文学思想的研究;二是对韩愈文集的整理与校注,三是对韩愈生平事迹的撰写,四是有关韩学史之探究,五是有少部分对其哲学思想的研究。由此可知,关于韩愈的经学思想,则较少有人关注,即或有之,其内容也仅局限在对其《论语》学、道统论等方面的简单论说。事实上,韩愈不仅是大儒,更是经学大师。比如他不仅有独特的经学思想,而且把经学融会于其诗文之中,使他的诗文中处处闪耀着经学的光辉。从他的诗文之中我们可以看到,韩愈对《易》《诗》《书》《礼》《春秋》《孟子》等经书有较多的关注和研究。韩愈特别重视《论语》《大学》《中庸》《孟子》等经典,并依据这些经典对仁政王道及其性情理论做出阐发。另外他还重点阐述了《礼记》中的《大学》的思想,使汉唐以来少有人关注的篇章成为宋以后经学的代表之作,大大拓展了经学的空间。尤其是我们看到,其所著书立言无不引经据典,或直引、或活用,字、词、句、段中无不渗透着其治经的新方法,体现出其特有的经学思想。甚至可以说,他反对骈体文,提倡散体文,主张文以载道的思想本身,就是建立在深厚的经学功底的基础之上的。应该说,他的文学成就,从根本上是成就于他的经学。所以,本文欲就对其经学作具体的考证分析,力图清楚的呈现韩愈的经学思想,以推动唐代经学研究的深入发展。
《论语笔解》,是韩愈治《论语》的结晶,也是唐人《论语》学著作中的仅存者,故而为后世学者们所乐道。在书中,韩愈按照自己对儒家思想内在理路的认识直抒己见,或补纠,或论定,或申述,或辩驳,新知迭出,颇多创获。对于经中之言,他认为只要是悖于情理的,便勇敢地否定。诚然,韩愈的新注新见新解未必全部正确,很多结论还有继续讨论的余地,但却充分表现了其经学家的学术功底及思想家的胆力与气魄。韩愈跳出了以往治经的学术模式,引起了大家的议论和关注,人们往往由此归纳判定韩愈的经学思想和贡献,但从学术的角度看,仅以此书而定论,似仍显单薄。
韩愈身处中唐时期儒释道三教合流的时代,他力排佛老,倡言儒道,复兴儒学,成为学术史上汉学向宋学过渡的重要人物。钱穆先生曾云:“治宋学必始于唐,而以昌黎韩氏为之率。”7此已成为学界之通识。陈寅恪先生在《论韩愈》一文中,曾就韩愈在唐代学术史上的地位给予了精辟的定性:“退之者,唐代文化学术史上承先启后转旧为新关捩点之人物也。”8诚为确论。从整个经学史来看,韩愈亦是具有转折意义的人物。他试图从传统的典籍中如《孟子》《中庸》《大学》《论语》等文本中获取新的思想资源,其对传统经书的反思和思考,促进了经学的变古和儒学的革新,为唐宋经学之桥梁。因而,不对其进行具体而深微的研究,就难以对宋代经学的诸多现象追根溯源,中国经学史也会因此显得不够完整和完美。
因此,认真研究韩愈对《易》《诗》《书》《礼》《春秋》《孟子》《论语》等经书之所作为,考订梳理韩愈诗文集中对于传统经书的理解与运用,分析体会韩愈著作中对上述经书采纳引用时所折射出的经学思想,对于韩愈研究领域的扩展和科学定义韩愈在经学史上的地位、对于中国经学史相关研究的推进,都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再解释与再运用,也具有重大的社会价值。
总之,笔者研读韩愈作品发现,其经学思想明显渗透于其中;韩愈的经学思想及贡献,远较以往我们所认识的更为丰富;其经学研究,尚有相当的拓展空间。所以,我们选择了这一题目,希望通过此著作的完成,使韩愈对经典的研究、运用与贡献,及其所反映韩愈的经学思想,系统全面地展现于世人面前。这是韩愈研究史上之第一次,也是儒学和经学史研究中之第一次。
作者简介:
周静1977年4月出生,山东临沂人,历史学博士,临沂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院长、教授。
1 章学诚:《文史通义》卷一,上海书店,1988,第1页。
2 朱维铮:《壶里春秋》,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第104页。
3 吴文治主编:《韩愈研究》第一辑,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第337页。
4 吕大防撰:《韩愈年谱》,中华书局,1991,第181页。
5 吕大防撰:《韩愈年谱》,中华书局,1991,第186页。
6 参见陈玉兰《韩愈思想研究》,山东大学硕士论文,2011。
7 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华书局,1987,第1页。
8 陈寅恪:《论韩愈》,《历史研究》1954年第2期。
著作链接:https://pan.baidu.com/s/156lE9LyGv9ARExJW_29zzg?pwd=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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