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岁的周正香比张桂莲要轻松一些,她也带着4个孙儿,最小的5岁,最大的9岁。这些孩子基本能自理生活,只是教育成了问题。
周正香只读了3年小学。按照她的说法,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她连一篇完整的文章都念不下来。特别是数学,稍微复杂一点的一年级题目,她都看不懂。
“我让学习好点的,教一下学习差的,他们互相帮忙。”这是周正香唯一想到的办法了。她每天尽可能地监督孩子做作业,但孩子做得对或错她也不懂,“就看看是不是做完了”。
9岁那个孩子读书还算认真,但是经常碰到数学题做不出来。
“做不来,再想想嘛。”周正香开始还想帮忙看看,但是她发现自己连题目都读不懂,根本无能为力。
过了半小时,孩子还是不会做。周正香觉得这也不是办法,她放下手中的活,拉着孩子跑到邻居家,向一个6年级的女孩求教。
周正香38岁那年,丈夫因病去世,她一个人把两儿两女带大。如今,在外打工的儿子,也许是吃够了没文化的苦,每次打电话给周正香,都会问到孩子的学习。
周正香觉得很愧疚:“我儿子那个时候也只读到小学5年级。有时想想觉得对不起他们。老伴走得早,家里穷,我一个人带着他们,早早就下地干活。现在他们出去打工,也只能有一点赚一点,”她叹息,“儿子怨我没教好孩子,我自己哪里懂啊,根本教不来。”
周正香还怕孩子生病。“夜里孩子生病了,哭起来我也没办法。”她家在山坳里,跟村里都还有一段距离,“好几次,他们哭,我也哭”。
这是周正香最无助的时候,但她也不会给儿女们打电话,“除了让他们担心,什么忙都帮不上。”
没看管好3个孩子溺亡了
响水滩的村庄都坐落在响水河边,随着河道星星点点地散布着。
每天,村里留守的老人们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孩子。许多老人还记得,两年前,村里发生过一起3个孩子溺亡的惨剧。
2010年夏天,雨量充沛,响水滩河水暴涨,漫到了河床的边沿。一天午饭时分,留守老人盛兰花的3个孙子,结伴跑到河边游泳。
一位邻村来走亲戚的村民,猛然发现了在河里挣扎的孩子,他拼命喊来了村里其他人。
刘秀(化名)是村里医生。他被盛兰花的老伴拽着,丢下饭碗跑去救人。当时他看到,3个被救起来的孩子并排躺在河堤上,盛兰花哭得晕倒在地。
“我先是给他们做人工呼吸,没反应。我就叫人用肩膀挂着孩子的脚,头朝下,边跑边抖,可哪里还救得过来。”刘秀惋惜地说。
3个孙子,分别是盛兰花大儿子、小儿子和大女儿的。大的12岁,两个小的10岁,这些孩子从断奶开始,就是盛兰花和老伴带大的。
刘秀说,盛兰花和老伴在村里属于性格温和、老实巴交的人,和邻居几乎没红过脸。盛兰花的老伴有一手木匠手艺,经常帮助村里村外的人打一些家具,后来因为孙儿需要照顾,老人不再做木匠。
孙儿的溺亡,对两位老人是致命的打击。他们本来住在小儿子的新房里,孙子去世后,他们又搬回了破落的老屋。新房子的门上从此挂了一把锁,小儿子再没回家过年,也很少给父母打电话。
盛兰花的大儿子刘军说,弟弟是不想回到家里看到房子伤心,实际上在心里是很怨恨父母的,所以干脆不再回来。父亲一直郁郁寡欢,原先120斤重的老人,因为长期厌食,只剩下80多斤,浑身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于2011年春天离世。
如今,只有盛兰花独居在破败的老屋里。大儿子每个月给她送些油米和几十元零钱。
3个孙子死后的那段时间,盛兰花的精神就像花朵一样迅速枯萎了。她神情恍惚,常常沿着河边嚎叫,喊着“幺儿、幺儿,回家啦”,村里的人都说她白天看着可怜,到了晚上像是叫魂,很吓人。
家人把盛兰花送到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她的精神才恢复了一些,不再上街嚎叫,但成天坐在门口,看到有人经过,就盯着傻笑。
盛兰花的精神一天天地恢复。但村民们看得出来,3个孩子的死亡,已成为她一辈子的良心债。
前不久,小儿子又生了一个孙子,老人想去杭州探望,结果被小儿子拒绝。他们明确说,不再赡养老人,也不想跟这个家再有任何关系。
盼望孩子平平安安长大(责任编辑:白晓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