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过年的娃娃服

 小时候我的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又多，操持儿女们过年的新衣服成了母亲最头疼的事。平时过日子，母亲总是千方百计，节衣缩食，好好算计着、积攒着，省下一分一厘的钱，节约一星一点儿的布料，但还是捉襟见肘，不尽人意。对我们姊妹来说，衣服真的划成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三个时代。由于我“命”不好，上面有两个姐姐， 那衣服的“新三年”就属于大姐，二姐属于“旧三年”，到我这儿就成了“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了，所以在母亲缝制的新衣里，很少有我的，最多给我弄个“升级版”的，从二姐还不到“旧三年”的衣服里，为我翻新一件“二手新衣”。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从小乖巧的我，知道家里穷，母亲也是迫不得已，也就不多说什么。

    穿着这样的“二手新衣”，我一天天长大。有一天，偶然听母亲对父亲说：“三妮也上学了，过年得给她添件新衣裳了。”我听后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长这么大，俺也终于要有自己的新衣裳了，能在小伙伴面前扬眉吐气、显摆显摆了。于是我天天盼着过年，天天盼着母亲也为我做一件新衣裳。

    盼望着，新年的脚步终于近了，母亲找出了所有的布票，去供销社买回来了一卷花布。她先照着大姐的衣服裁了一件，又照着二姐的衣服裁了一件。然后，她拿着最后剩下的那块布料比量着，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就把剩下的那块布收了起来。看到母亲收起布，我的心一下收紧了，担心的问：“娘，怎么不给我做了？”母亲满面愁容的说：“少点布，等我再想想办法吧。”看到母亲犯愁，我有些不忍，便说：“娘，要不就先给我改件旧的穿吧。”母亲听后，眼含泪花：“三妮，这些年委屈你了。为了不让你哥哥姐姐上学没新衣裳穿，娘就没给你做。如今你也上学了，娘今年过年一定给你也做一件新衣裳。”

    几天后，母亲找了一些颜料，把一块白布染成了玫红，等布定色后，母亲又拿出了那块花布，在两块布上比量着，不一会儿，她就把衣服裁好了。

    由于年关临近，母亲的家务事越来越多，白天她几乎没时间为我缝衣服，只有利用晚上时间为我赶制。寒冬腊月，外面寒风呼啸，屋里冷如冰窖。有时我深夜醒来，看到母亲瑟缩着身子还在昏暗的灯光下飞针走线，她的手似乎冻僵了，有时会不小心把针扎在手上，痛得她龇牙咧嘴，血流出来了，她就用嘴把手上的血吮吸掉，便继续缝下去。有时她似乎坐累了，就用手捶捶腰肢，稍微转动一下脖子，就这样一针一线的连续了做几个晚上。大年夜的凌晨一点多钟，母亲把睡梦中的我叫醒，对我说：“三妮，过年了，快起来穿新衣裳了，看，娘给你做了一件‘娃娃服’。”

    看到母亲手中的新衣，我不禁欣喜万分，睡意顿消，马上起来穿上它，站在镜子面前，左顾右盼的欣赏起来。新衣裳的前襟和领子是用玫红布做的，领子做成了最流行的娃娃领，胸口两边还各绣了一枝娇艳的梅花，袖子和后襟是用花布做的，前后两种风格。为了看起来谐调，母亲用花布把领子上镶嵌了花边，用玫红布将袖口进行了点缀。新年里，当我穿着这件精制的“娃娃服”上街玩耍时，小姑娘们都围着我左看右看，投来羡慕的目光，大人们更是赞不绝口，真是让我出尽了风头，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晚上，为了感谢母亲为我做了这么好的新衣，我决定要陪母亲一起睡。在我掀开母亲的被角时，发现母亲被头上的里子没有了，只有棉花附着在被面上。“娘，被子怎么成这样了？是用它给我做了新衣裳吗？”看到没有被里的被头我愕然问道，母亲轻松一笑，说：“没事的，被子没有了里子也一样盖，俺闺女没有新衣裳穿可不行。”听到母亲的话，我的眼睛渐渐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