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最温馨和美好的都浓缩在我的故乡——那个群山环抱、绿树掩映的小山村里。村外蕴藏着无穷乐趣的山林,还有那疯狂玩闹的儿时伙伴,时不时会从记忆里跃出,把我带回到童年那段时光……
村口有一条小河自西向东流过,河岸上有棵大槐树,那里是我和小伙伴们肆意玩闹的地方。每逢四五月份,浓密的树叶缝里就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槐花。馋嘴的孩子哪里禁得住槐花清香的诱惑。我们甩掉鞋子,猴儿一样爬到树上,骑在枝丫上,尽情地把香香甜甜的槐花填满嘴巴。吃饱了,还不忘采一篮子带回家,让奶奶做成香喷喷的槐花饼或腌制成颇具风味的盐渍槐花。
夏日来临,白天小伙伴们把家里成群的鹅和鸭子赶到河边,让它们自由地在河边吃草、在水里捉鱼。我们也跳入水中尽情嬉戏,玩够了就三两成群聚拢到浓荫如盖的大槐树下,津津有味地玩起小孩子喜欢的游戏。当太阳落山炊烟袅袅升起时,村口街巷中就响起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小伙伴们便急着扔下手中的小玩意,四处呼喊和寻找躲在草丛里、水边的鹅群和鸭群,忙乱中还不忘趁着暮色四处搜一搜,看能否幸运地碰到下在草丛里的鹅蛋或鸭蛋。
村子西北是一片集体的大山林,我们叫它“西林场”。我的爷爷是守林员,常年驻守在山上。每隔一段时间,奶奶就烙好油饼、备好蔬菜,派我和二叔家的小龙哥、大妮妹妹、二妮妹妹去山上给爷爷送饭。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差使,一是可以去看看疼爱我们的爷爷,二是我们几个可以在路上尽情地玩耍,捕蝴蝶、捉蚂蚱、摘酸枣,就算玩到天黑也不会被责骂。
出了村向西再向北,经过一片隔了酸枣枝篱笆的果园,再绕过崖子水库的堤坝,大约四五里路,就到了山脚下。从山上蜿蜒而下的几条小溪,在山脚下汇成一条清澈见底的浅水河,围着山脚转了半圈就向东南流去。每次路过这里,我们都要歇歇脚:找块干净的大岩石把带给爷爷的东西放好,然后我们就在小龙哥的带领下,甩掉鞋子,挽起袖子和裤腿跳进水里,捉小鱼、摸小虾,翻开石块捕捉惊惶失措的螃蟹……茂密的林荫把火辣辣的太阳光挡在了浅水河之外,我们踩着软软的泥巴,感觉清凉的河水滑过脚趾。不时有鱼儿从手指缝里滑脱的惊叫声、寻觅到大螃蟹的欢呼声响起,欢笑声打破了山脚的寂静、沸腾了静谧的浅水河湾。
在水里玩闹够了,我们上了岸拧拧湿透的裤腿,载着满心的喜悦,高举着我们的胜利果实:两串蚂蚱、两三只鱼虾、四五只螃蟹,气喘吁吁地跑到山腰三间灰瓦房处给爷爷报喜。听到看林犬阿黑欢快的叫声,爷爷放下手里正编着的鸡笼,乐呵呵地迎了出来。他伸出大手,接过我们递过去的那些用草串着的、用柳条系着的、用茅草裹着的胜利品,一边招呼我们换下半湿的衣服挂在树枝上,一边细细询问我们家里和村里的大事小情。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里,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槐树荫下的狼皮褥子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爷爷已把香喷喷的煎蚂蚱、炸螃蟹、炒鸡蛋端上了桌。
等吃饱喝足了,爷爷要巡山了,我们就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大呼小叫地在林间尽情奔跑,采来五色的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爬树摘野杏毛桃山枣装满口袋、聆听各种鸟雀的鸣叫……不知不觉中,太阳快要落山了,等阿黑把房前屋后散养的鸡群赶到鸡窝里时,爷爷也把前几天积攒的鸡蛋拾到我们带来的竹筐里。在爷爷的叮嘱和催促下,我们踏着夕阳的余晖向山下走去……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爷爷早已故去多年,村口那棵大槐树也因修路早已不见了踪迹。那座盛满我们欢笑和童年乐趣的山林还在,只不过满山的松柏槐杨和高大的橡树换成了桃杏梨栗,“西林场”变成了“西果园”。虽然时间改变了一切,但儿时的回忆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中,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