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亞威攝
因為有了民兵夫妻哨,江蘇灌雲的開山島如今名聲大振。王繼才、王仕花這對平凡夫妻,在遠離大陸的一座荒島上26年、近9500個日日夜夜的寂寞相守,一夜之間被熱鬧取代了——
報紙上三天兩頭登,電視從省台上到中央台。采訪的記者接二連三上島,請他們出島做節目的電話邀約不斷。灌雲縣的魯書記說,慕名上島參觀見學的,登島組織國防教育的,新黨員在島上舉行入黨宣誓的,這大半年就有十幾撥兒。
開山島的寧靜被打破了,老王夫妻倆的生活也改變了往日的規律。
10月19日一大早,趁著相對風平浪緩的海況,記者一行搭民船晃悠了個把小時,才靠近開山島用礁石堆起的簡易碼頭。老王夫婦把我們一個個拽上了岸。
沒想到,老王一見面就訴苦︰“一家外省的電視台要我們去錄節目,昨晚才回到村里。前幾天雇請替我們守島的人,不願意在島上多待一會兒。這不,好不容易找到條漁船,到凌晨3點才把我們送上島,接他們回去。我們兩口子剛升了國旗,巡邏了一圈,就來碼頭接你們了。還好,島上一塊石頭蛋兒也沒少,嘿嘿……”從岩石上撲下來的一白一花兩只小狗,在我們的腿腳旁躥上跳下,歡呼它們的主人回來,對我們也很親熱。
記者隨老王首先來到國旗下。20多年來他們用來升旗的竹竿不見了,我們面前的國旗下,厚重的鐵鑄底座上,豎起的是不�鋼旗桿。老王說,這可是在奧運會上升過國旗的旗桿,上級送來的,風再大,旗桿都直直的。
仰望著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記者和老王夫婦都不由自主地舉手致以莊嚴的軍禮……(見圖)
沿著從石壁上鑿出的台階,記者隨老王一會兒攀岩,一會兒鑽洞,一會兒踏礁。同船上島的燕尾港鎮的高鎮長介紹說,這條路老王一天走好幾遍,沿途有幾塊石頭幾道縫,他閉著眼都能摸得清。但要他離開幾天,交給誰他都不放心。不得不離島,他就拜求同村四鄰來替上幾天。開始一兩次還行,後來老王自掏腰包,一天給140元工錢,都沒人干了。老王干脆謝絕下島的約請,可領導發話了︰“宣傳你也是教育大家,這是工作。”兩口子很為難,人離島,心還留在島上。女兒女婿替崗,他還天天電話查哨。女兒不慎摔傷要下島住院,他“電令”︰“必須等我和你媽回到島上!”女兒含淚答應︰“爸,放心吧!”
前不久,在南京讀研究生的兒子想請爸媽參加自己的碩士畢業典禮,老王一口答應了。老王說︰“不是我偏愛兒子。兒子可是唯一在開山島上出生的男子漢啊!”25年前,海上一連數日風高浪急,孩子要出生了,臨產的王仕花卻下不了島。無奈之下,老王只好電話求醫,醫生遙控指揮他用火烤的剪刀剪斷了兒子的臍帶……老王多想到現場看寶貝兒子戴碩士帽啊!
可正在這時,一紙電文通知,部隊要在這片海域搞演習。平時找人替替守島還行,一有軍事任務,老王說,維護通訊設施,提供氣象信息,還得幫海軍搞好潮汐監測,沒人能替。他帶著滿心的歉疚電告兒子︰“把畢業相照好,爸看看照片吧!”
巡邏一圈,來到老王夫婦倆的“哨部”,門前兩塊嶄新的牌子格外惹眼,一塊是“中共灌雲縣燕尾港鎮開山島村黨支部”,一塊是“灌雲縣燕尾港鎮開山島村村民委員會”。高鎮長說,這是經縣委縣政府特批剛剛設立的,王繼才是首任支部書記,王仕花是首任村委會主任。這可能是我國最小的組織機構了,一來為了強化小島的行政管轄,二來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為老王兩口子解決點實際問題。
老王說,一封“官”,責任更大了。島上常駐的雖然就我們倆黨員,但過往漁船暫靠、避風借宿時,流動黨員還真不少。部隊的,出海打魚的,上島參觀的,來往的人多了,事也自然多了。
老王十多年前帶到島上的一棵苦楝苗兒,已經長到碗口粗了,海風吹得它又矮又壯。老王說,滿島上成百上千的苦楝樹都是它的兒孫。那伸得最長的一枝,正面是4年前刻的“祝北京奧運圓滿成功!08•8”,側面是新刻的“釣魚島是中國的!”
村委會主任王仕花當過小學老師,似乎更想表達內心的那份莊嚴與神聖︰“雖然開山島離大陸不算太遠,島上也沒有鋪金蓋銀,但島上插的是國旗,我們天天守的就是國土。現在電視上天天抗議日本人琢磨中國的釣魚島,我就跟老王說,要是釣魚島上有咱兩口子,日本人敢這樣?!”听到這話,在場的人笑了,都會意地點點頭。
望著老王兩口子被海風吹得黝黑且爬滿皺紋的臉,告別時,記者憋不住問了句︰“老王,都年過半百了,這島守到啥時候?”老王搓著手說︰“我給領導說了,啥時我倆都不能動了,再把我們抬下去,但得找到可靠的人接哨。”
船離碼頭,回望開山島峭岩上高揚的國旗,藍天白雲下,滔滔碧波中,像一團火映照海天……(解放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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