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巴西世界杯的官方口号是“Juntos num sritmo”,意为“同一个节拍”。虽然看上去颇有拾北京奥运会牙慧之嫌,但作为世界杯史上唯一战胜过中国队的传统强队,巴西人拥有山寨的特权,何况巴西男足也是除中国队之外,全世界唯一敢在胸前绣五颗星的球队。
两大“金砖国”甚至在以体育阐释大国崛起的模式上也达成了共识。由于唯一的竞争对手哥伦比亚早早退出角逐,在阿根廷球王马拉多纳47岁生日的那一天,巴西毫无悬念地成功申办2014年世界杯,(随后,2016年夏季奥运会举办权也被里约热内卢收入囊中)。那一年,雷曼兄弟的破产拉开了世界范围经济危机的大幕,但卢拉政府领导下的巴西依旧保持5.4%的经济增长。至此,似乎连万有引力都无法阻挡圣基督像极具符号意味地从科尔科瓦多山喷薄而起了。
为了迎接世界杯时隔64年之后重回足球王国,巴西政府投入了创世界杯纪录的110亿美元承办费用,但收获的却是布拉特“这是我见过的最拖沓的世界杯”的评价。生于“精准哲学”国度的瑞士人难以理解南美人的随意与懒散,而持续一年多的“反世界杯”抗议浪潮,以及罗塞夫总统将不会出席开幕式的传言更是让习惯了“丰亨豫大”的吾国吾民感到茫然。
昔日因足球之名,巴西享誉全球,今天因世界杯之故,巴西人颠覆了我们对于这个国家的认知。长期以来,对于巴西的理解大抵应该是遵循巴西著名作曲家安德烈·阿布仁拉的套路:“巴西精神的重要内涵之一是懂得如何享受狂欢”,巴西人打造的里约热内卢狂欢节被称做“世界上最大的派对”,以及“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狂欢精神曾被认为是巴西人的治愈良方,因桑巴和足球,所有的痛苦都会霎时化为乌有。这种民族性格让拥有全球第五大国土面积的巴西在将近200年的建国时间里,成为南美大陆政治最稳定的国度。
但性格奔放并不等同于缺少心肝。全国2亿人口中的五分之一每天靠不到两美元维持生活,5700万家庭中的300万生活在全世界最大规模的贫民窟,社会不平等的全球排名仅在“犯罪国度”南非之后的真实,早已成为巴西社会割裂梦想与现实的鸿沟。巴西的国旗上有一句格言:秩序与进步,倒很是契合吾国数千年的政治传统以及中医理论。
里约和巴西,都有着两副面孔,一副是《中央车站》,唯美的被宗教情怀所笼罩的,一副是《上帝之城》,罪恶的为暴力所扭曲的。
当狂欢的人群散场,《上帝之城》里的年轻人终会发现人生不仅是性与酒精,足球与桑巴便可救赎。在这个与《中央车站》,与科巴卡巴纳海滩并存的残酷世界,连宗教都显得苍白。《圣经》有言,富人要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难。然而现实中,一千多万里约人里面,那些居住在科尔科瓦多山坡上贫民窟里的穷人,可能只是去参观耶稣像会更容易一些。
因此,《上帝之城》里有一句台词——“我们信仰上帝,不是因为他全能,而是因为他缺席。”
在没有信仰的时代,我们信仰信用卡。足球,同样被认为是巴西社会最好的麻醉剂。从贝利到罗马里奥,从罗纳尔多到里瓦尔多,再到今日的内马尔,靠足球打通了通往上流社会的通道,而他们的故事也被打造成励志的传奇。但这绝不是生活的全部真相,比如大洋彼岸,冠军可能成为体育局长或者高官大富的夫人,但更多的还是才力,是张尚武,是邹春兰的故事。
对于出生在贫民窟的孩子们来说,想要幸运地成为球星、歌星的梦想很好,但活下来,才是唯一的要务。在电影《上帝之城》里面,那个像摆弄玩具一样用枪射杀无辜路人,强调自己“是个男人”的早熟男童,七年之后死于为争夺马拉卡拉足球场附近地区控制权的黑帮火并。
有一首在巴西家喻户晓的桑巴歌曲这样唱道:“要演奏优美的桑巴,你需要一点点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