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一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沟。
这里四面环山,东大山虽然很远,却像一道长长的海岸线,由南到北挡住了整个视线。这座山有一个传说:有一条巨蟒成精后,经常幻化成各样的人,出来祸害和吃掉人,天神来降服了这个庞然大物,并压在山下,防止它出来害人。国家曾经想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利用山体内建一个兵工厂,可施工人在挖山洞的时候,挖到几百米就发现,整个山体里面类似蟒蛇身上的鳞片,并且就像蟒蛇的身体一样连贯着,就改为另一边的山体,结果还是一样,就没敢再施工,悄悄地离开了。
夏天,东山的太阳出来的时候,已经8点多了。冬天更晚,这个小山沟的阳光总是不够长,西面的山更近,太阳落山也早。
生产队的大人们,总在队长的吆喝下,一起说说笑笑地去同一个地方干活。大锅饭,就是那时候的写照,一起下地,一起收工,晚上上“识字班”。有个二叔算是我们那个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他教村民识字,背毛主席语录。还记得那天晚上轮到三婶站起来背:八路军、新四军是我的队伍! 哈哈哈,我虽然还小,但是我记得:八路军、新四军是我们的队伍!不是我三婶的队伍啊!
那时候,依然记得很多毛主席语录: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民……
娘说我睡着了不是说梦话,而是唱革命样板戏:一颗红心挂天边,斗倒地主把身翻……
小时候,大人下地一天是一个工分,大概是10个吧,我们这些小孩子按年龄3分、5分不等,干力所能及的活,比如点种子,就是把地整平了,等下雨后,大人们用一把很窄的掀,铲出一个窝,我们就在大人的对面扔下两粒花生米种子,如此前后左右都成行,这个需要很好的配合速度。队长说,谁干不快就换人,那时候家家户户孩子多,所以,要想不被淘汰,就要有灵活的双手。我从来没被淘汰过。
最喜欢吃中午队里做的饭,不管到哪个地方干活,队里都有专门做饭的,挑着两袋子地瓜,还有一包绿豆,扛着一个好大好大的锅,在背风合适的地方掏一个洞,将锅坐在上面,就地取材捡柴烧火,添水烧锅,去皮切好地瓜,下绿豆。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一锅香喷喷的的地瓜饭馋得我们小屁孩直喊饿。不行,队长说,再种一斤米的,让饭焖一下更香。
终于开饭啦!我们每家都带着碗筷,那时候我们都是那种小黑碗,很粗糙的那种,偶尔在老电影上看见过。先给我们小孩子盛上,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真的好吃,大人们才盛满的时候,我们那第一碗已经下去了,直到肚子撑得像个大西瓜……
那个文艺荒芜的时代,大自然就是我们天然的游戏场,藏猫猫、踢毽子、荡秋天、老鹰捉小鸡;酣畅淋漓地蹦蹦跳跳,最烦人的就是太阳落得早,各家的爹妈喊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睡觉。
最幸福的事,冬天早早地躺在被窝里,娘在油灯下一边纺线,一边给我们拉呱,就是讲故事。娘也没上过学,可是她看戏比较多,什么《响马传》、《霸王别姬》、《穆桂英》等等,听得我直接入神。这对我后来痴迷文学,开启了最早的门。可是那时候受文革的影响,我们家几本像快书《武松》、古典小说《响马传》被父亲上交了。依稀记得那些繁体字的书页,是从左往右翻的,那些泛黄的宝贵书籍,就葬送在那个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