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面前，有些“情怀”只是生意

　　王钟的

　　这几天网络上知识群体讨论最激烈的，除了高考和长江航道监利段沉船事件，恐怕就属“康夏卖书”了。前媒体人、网络红人康夏因为要出国留学，打算卖掉千余本藏书，没想到因此收到了77万元巨款。面对多出来的大量买家，康夏选择的不是退款，而是悄悄买了6000本新书充当自己的藏书寄出去。很多人理解的散卖藏书的“雅事”，瞬间变成了一笔生意甚至一场骗局。

　　“情怀”在康夏卖书事件中，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关键词。无论事件的主人公承认与否，他为散卖藏书撰写的文案，的确温情满满，让人读后心有所动;不少购买者也声称，买书就是冲着“情怀”而去的——99元买7本书，自己还不能挑选，对购买二手书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价格优势。而经过央视等媒体报道，康夏卖书一下子成为网络热点。

　　最后，因为康夏犯了错，情怀在一瞬间变成一地鸡毛，故事演变成了一场对信任的质疑。如今，康夏退款并道歉，事件本身可以到此结束。但是，有关网络时代如何营造信任感的讨论，不会因此而停止。很多人因情怀产生信任，但是，信任不可避免地牵涉到利益、关系和秩序。在网络时代，对陌生人产生信任，单凭情感甚至“情怀”二字，似乎远远不够。

　　前些天，微信朋友圈盛传的“世界上最孤独图书馆”，也是一个以情怀博取信任的故事。消息说，秦皇岛海边建立了一所“公益图书馆”，坐落在海滩上，风景好，建筑美，再加上“读书”这一风雅的符号，很快吸引了网民眼球。直到公众的情怀狂欢过后，才有媒体认真去调查，发现此图书馆不过是开发商楼盘建设的配套工程，借“公益”之名行商业之事。

　　因为熟人社会的规则被打破了，所以信任，就不再是个人的主观感受。诗人木心有一首诗《从前慢》，诗里面说：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诗句讲的是过去的信任——生活节奏慢，人际圈子也小，维持信任就是一件低成本的事情。这首诗描述的现象被很多人怀念，哪怕大多数人其实根本没有经历过。

　　网络时代的信任，更应该与规范和技术保障相结合。比如网络购物，正因有第三方支付平台对交易资金的监管，买卖双方才能彼此信任地达成交易;又比如互联网金融，也建立在对使用者信用记录的数据核实基础上。对康夏卖书事件而言，卖书就是卖书，利用情怀谋取信任，忽视一开始就存在的规则缺失，对买卖双方而言都是不负责任的。

　　怀念过去，喜欢所谓“过去”那种简单的人际关系，放在文艺作品里固然好，用于现实生活却未必行得通。有人认为，现代人取得信任的成本增加了，从而形成了一种“信任危机”。其实这也是一种误解，在农业文明的时代，你需要信任的陌生人，根本没那么多，更不用天天琢磨网上的信息是真是假，如何进行成本的比较呢?

　　这也不是说现代社会情感沦丧，一切都物质化了。联系到近年来一有重大灾难、事故，往往举国关注、八方支援的现实，就可以看出，情怀犹在，而且，陌生人之间彼此关照的范围更大了。网络时代，我们当然有必要坚信有情怀是一件好事，但是情怀只是情感，信任则更需要规则的约束、制度和技术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