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大坪村,李洋渐渐习惯了扛起锄头下地干活 一辆自行车,一个背包,像很多普通临沂人一样,李洋每天8点准时骑车出门,穿过几条小巷去上班。过去的两年里,李洋有着一段“不安分”的经历。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坐车都会晕车的小伙子,辞掉了工作,一个人背着包跑到离家2000多公里外的四川地震灾区做志愿者。
李洋,1987年出生,临沂市兰山区人,2009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2010年4月,工作了近一年的他从单位辞职,先后赴四川地震灾区、吉林洪水灾区、重庆巫溪做志愿者。目前,回到临沂的他,继续专职从事志愿服务。
怀揣8000元奔赴四川
李洋说,参加志愿行动的选择最早发端于2009年。当时正值大四上学期,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网上看到“德国人卢安克广西支教十年”的视频后,本来有这个想法的他,突然对去贫困地区支教充满了向往。
每天,李洋“穿梭”于各种支教的QQ群、论坛里灌水,并准备伺机而动。然而,春节回家,他的这一选择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这时,他收到了一家单位的面试通知。
经过面试,2009年4月,他在临沂交警部门与电视台合办《道路传真》栏目组工作,并负责栏目的撰稿、拍摄及部分后期剪辑工作。虽然有了这份工作,不过李洋支教的念头并没有动摇,他觉得应该等待机会。
终于,一年后的一天,一位在四川做志愿者的大学同学在QQ上的一段留言,再次拨动了他尘封一年的心弦。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单位同事的挽留,李洋毅然辞去工作,背起包,揣上一年攒下的8000元工资,奔赴灾后重建的四川。
在去四川的火车上,他的脑海中抑制不住开始想象要去的那个地方,难掩兴奋。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四川的龙门山比家乡的沂蒙山还要高,还要险。
2010年4月19日,李洋到达目的地——四川彭州市通济镇大坪村,一个散落在山上的300多人的小村子。
大坪村是个很美的地方,有山有水,还有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北京“地球村”的汶川地震灾后重建项目“乐和家园”便在这里创建和发展。国内知名民间环保事业倡导者廖晓义在汶川地震发生后,深入重灾区考察,并向中国红十字基金会申请了“乐和家园”项目。
对于这些,李洋到这之前从来没听过,大学同学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志愿者,这里也正好可以满足他对乡村教育的愿望。
当梦想遭遇了现实
初到大坪村,李洋就在老志愿者的带领下投入到了火热的农活中。廖晓义对新来的志愿者说,在耕作中会和大地母亲有种最原始的亲近,在这种亲近下会有通天达地的体验,会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安宁。
刚拿起锄头的李洋对这些话很不以为然,以为这不过是对使用廉价劳动力的一种托辞,甚至对一开始的志愿生活“大失所望”。在李洋到大坪山第二天的日志里,他详细记录了一天的工作和“抱怨”:
“4月20日,大坪山第二天。早上7点15分,伴着鸟叫声起床；8点,洗野菜,帮厨做火锅底料野菜面；9点15分到12点,洋姜地除草；15点,坐拖拉机采石头；18点13分,收工,细雨中扛着铁锨走回家；18点40分,小卖部采购,背篓背回啤酒；19点10分,绞馅做花卷；20点30分,吃完饭。”
李洋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四川会是这样的生活:“洗野菜是一项轻松的工作,吃野菜却不是一份轻松的体味。”“采石头铺地震博物馆的长廊小路,坐在采石头回来的拖拉机上,我可耻地宣布,脚软了……”
李洋觉得前23年所有的活儿,似乎一下子在那一天做完,当梦想遭遇了现实,李洋开始反思。“在那时看来,未有心理准备的角色转变实在让人无所适从。”李洋说。
好在,在大坪村有一帮同龄人,大家可以在一起谈谈心。当李洋慢慢习惯了这样的劳动之后,一种满足感真的充盈起来,之前在城市里的那种浮躁和焦虑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李洋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开始习惯漆黑的夜路和没有网络的志愿生活,安于乡村的宁静,并悄悄地开展了一场新的乡村改造实验。
李洋说,他们时而化身为农人,挥锄撒豆除草于田间,开始了生态有机农业尝试；时而变化成农民工,在拖拉机、马桶落下笨拙的脚步,去完善重建的公共设施；时而又成为“孩子王”,带留守儿童开展夏令营,实施暑期乡村支教项目……
甘苦磨平幻想棱角
去四川之前,李洋对父母撒谎:只去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回家。每次给家人的电话中,李洋会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生活,对于干农活、扫厕所等这些工作却很少提及。
李洋的同学史立兵大学毕业后考了公务员,他当时甚至觉得:“用不了三个月,你肯定就自己跑回来了。”史立兵的这个担心,其实不无道理。李洋说,在大坪村的四个月里,先后有20多名志愿者离开。
不过,让史立兵没想到的是,李洋这个选择坚持了近两年。每当父母电话中要求他回来,李洋总会说,“再待三个月就回去。”
在后来的日志里,他谈到了最初的那段经历:“现在想来那时的甘苦却也是一份难得的磨砺,磨去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磨掉了很多不知所谓的棱角,也让我对乡村建设和乡村发展产生了许多思考。”
2010年8月,由于志愿服务的表现获得认可,李洋正式成为“北京地球村环境教育中心”的全职项目助理。
吉林省敦化市大蒲柴河镇腰甸子村在2010年7月下旬遭遇特大水灾,房屋财产损失严重,村民流离失所。9月初,李洋和另外三个志愿者去受灾的村子,做灾后“乐和家园”建设的前期调研和需求评估。
为了能够更快更好地被村民接受,他们搬进受灾村民聚居的临时安置帐篷区。然而,由于从四川直接到吉林,李洋等人只带了简单的行李。那时,当地气温已经很低,灾区也没有多余的被褥。“去的时候穿的是单衣,没过多久,那边就下了雪。尽管后来买了些被褥,晚上睡觉时,要穿上两双袜子,带着厚厚的帽子……”李洋说。
当年11月,李洋等人“转战”重庆巫溪县。当时,“乐和家园”正在巫溪县得到推广。巫溪县也把打造“乐和家园”写进了“十二五”规划。经过实践,乐和家园建设试点在当地取得了让人瞩目的成效。
在接下来一年里,李洋一直在巫溪县从事志愿工作。因大学学的广播电视编导专业,他在与当地政府合作成立的“乐和家园”建设办公室负责宣传工作。到去年年底离开时,他拍摄了173盘录像资料,共计1万余分钟,完成专题片制作5部。
公益做久了就会上瘾
4月5日一大早,李洋和往常一样,背起包骑车出门。现在的他,是临沂一家公益机构的专职公益志愿者。
春节前,李洋正式结束在地球村公益机构近两年的志愿服务生活。今年初,本打算去北京一家公益机构的他,在微博上看到狮子会沂蒙服务队招募专职工作人员,并凭借近两年专业的志愿服务经验,顺利入职。
在周围同学看来,李洋所坚持的东西是很多人曾经想过,却无法实现的理想。李洋的高中同学徐珍在青岛读研,在做兼职教师时,她经常会把李洋的经历讲给自己的学生听。说起自己有这样一个同学,徐珍这时候会觉得有一点骄傲,“他做了很多人不敢去做的事情。”
说起这些,李洋会觉得亏欠自己的父母。对于自己的选择,父母现在虽然没有强烈反对,但也并不支持,“他们对我很宽容。”李洋是独生子,在外时间久了,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留在父母身边。
直到现在,在四川大坪村“日出去劳作,下地有铁锄；日落就休息,狗吠伴呼噜”的生活场景还总是会时不时地浮现出来。“大坪村的经历也击碎了城市人、读书人的那种可笑的自傲,树立了我不拿锄头就不是在做乡村工作的认识。”李洋说。
李洋说,每个人会有不同的选择,有的选择继续求学,有的选择考公务员或者就业,而他的选择的公益是“非主流”的一条,并希望通过自己影响周围的人参与进来,“人人皆可做公益,人人都是公益人”。
“公益这东西做多了会上瘾,做久了就舍不得走。”李洋说,当理想照进现实,让人收获最大的或许就是一份踏踏实实的心。
记者 周广聪
(责任编辑：江志宇)
